年9月,我有机会来到英雄的城市——吉林四平市,重温我的伯父胡光在解放四平战斗的那段革命岁月,缅怀伯父在解放四平及东北战斗中的丰功伟绩。
(一)
年农历正月,我的伯父胡光出生在江苏南京市江宁县禄口镇(现江宁区禄口街道)一个贫苦家庭。
那个年代,我的奶奶、伯父、姑姑、父亲颠沛流离,依靠给人洗衣、刷猪毛、打短工过活,一日三餐只有红薯叶果腹。
伯父少年时期受进步思想影响,积极追求真理。抗战爆发后,面对日本的侵略和压迫,面对风起云涌的抗日烽火,年11月,年仅16岁的伯父参加东北军师文工队,秘密加入地下组织,并于年由地下组织成员舒星、黄毅(-,原名黄振彬,曾任东北军师地下工委组织委员)介绍加入组织,走上了革命道路。
伯父胡光后来任八路军海陵独立团排长,东联、东北解放军1纵2师6团1营营长、四野团1营营长、 38军师团参谋长、副团长、团长,人民军某部军事顾问、师副师长、外长山要塞区副司令,旅大警备区司令部副参谋长(副军)等职。在伯父光辉的军旅生涯中,解放四平和东北战斗中的日日夜夜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二)
吉林四平市地处东北中部,解放前曾是辽北省(现属辽宁省)省会,位于辽宁、吉林、内蒙古三省区交界处,南与沈阳相邻,北与长春为邻,交通便利,是中长铁路与四(平)梅(河口)、四(平)洮(安)铁路的连接点。
从19世纪末开始,沙俄为攫取中国东北资源,于年6月开始在我东北修建中东铁路(是“中国东方铁路”的简称,亦作“东清铁路”“东省铁路”)。
纵贯南北的铁路大动脉经过四平,往南可达营口、大连、又可通锦州、山海关、北京;向北可通哈尔滨、牡丹江;向东可达辽源、通化、集安(年3月8日前称为辑安),向西北可通白城、齐齐哈尔,向西可连接内蒙古通辽市。
四平是东北军事重地,是交通枢纽和物流节点,吉林省南大门,自清末以来这里便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扼守住四平,就可以隔断东、西、北方向的联系。我军在东、西、北满有广大根据地,占据了四平,就有了可靠的大后方。而蒋军占领四平,进退有据,还可割断我南北联系。因此,四平成为解放战争时期双方的必争之地。
(三)
年7月抗日战争期间,伯父参加了“演马庄战斗模范连”的战斗,受到滨海军区通令嘉奖。年,日本投降后,伯父随大部队辗转于华北、东北各地。蒋氏在美国太平洋舰队支持下,于年10月27日至11月29日,集结十万重兵沿北宁路(北京经天津至沈阳的铁路)进犯,先后占领秦皇岛、山海关、绥中、锦西、锦州等地。同年12月23日至年3月20日分兵三路:北攻阜新、彰武直逼沈阳;南占营口、盘山,控制沿海各要塞;西向锦(州)承(德)铁路进犯,攻陷沿线各城镇,同时侵占热河、辽西大片地区。3月13日进入沈阳后向外围扩展,一面打通中长路南段,一面北上夺取开原、昌图、法库等地,并开始进攻四平。
年,伯父胡光担任东联1纵2师6团1营领导,投身到解放四平的战斗中。3月15日,东联攻占四平西郊飞机场,3月17日凌晨,经过激战10个小时,俘获和歼灭蒋军及官员多人。活捉辽北省主席刘翰东(后被释放回长春,年11月16日在台北卒)、保安司令张凯及王大化、王耀东等人,一战四平(四平解放战)取得胜利。
(四)
年3月,蒋军东北行辕主任熊式辉(年寓居港岛,年到台岛,年6月21日卒于台中,终年81岁)和保安司令杜聿明公然破坏《调处东北停战的协议》,集中5个军由沈阳沿中长路和安(安东,今辽宁省丹东市)沈(阳)路向南满和北满发动大规模进攻。4月18日,蒋军新1军30师,向四平南郊发起正面进攻,四平城区保卫战(二战四平)正式打响。
蒋军以每小时发炮弹的炽烈火力,对四平街集中轰击,还征用大批日本战俘,如87师密令一次征用名日本战俘参与冲锋。蒋军借助美制飞机、坦克猛烈轰击,使四平城内房屋多处被炸毁,平民损失惨重。按照战役总体部署,伯父带领部队始终坚守阵地。5月15日,蒋军又集中10个师兵力到四平前沿,东北保安副司令郑洞国、梁华盛(年卒于台岛,终年95岁)部署了左中右3个兵团向四平进攻。
伯父所在部队多次击退蒋军两个团兵力10多次的轮番攻击。5月16日,东联击退蒋军向四平东南某高地7次进攻。5月17日,东联打退敌军向塔子山的12次冲锋。下午2时,蒋军7架飞机轰炸四平街及八面城阵地后,在梨树县城正南十余里上空,投下两架小型银灰色木制飞机,机翼长约1米,身长2尺,是按照四发动机重型轰炸机制作的缩小模型,重约7斤,两翼尖端涂有2颗红五星,该木制机有一架落在东联阵地上,东联缴获后,上交执行小组作证。
蒋军当局投放木制飞机,企图摄影后带回,达到栽赃陷害、血口喷人的目的。5月18日,经过30余天的激烈战争,伯父多次受伤,但他始终坚守在战斗一线,指挥战斗,坚决不下火线。在打退敌人屡次整营冲锋,给予蒋军万余人严重损失后,在保卫四平任务业已完成的情况下,经中央批准,伯父才随大部队于5月20日主动撤离该地,继而又撤出长春、吉林。
蒋军占领上述地区后,控制了沈(阳)吉(林)路海(龙)吉(林)段,四(平)梅(河口)路部分城镇。经过数月休整增援后,又于年10月初开始疯狂进犯,先以一部兵力打通沈吉线抚(顺)梅(河口)段,又以重兵进占安东及辽南地区,再折向东,夺取通化、恒仁及辑安等地,其西线部队则以蚕食跃进姿态,依托郑家屯,侵入通辽、开鲁(现属通辽市)及长岭(现属松原市)各地。向北满推进的蒋军小股扰袭,我南满解放区遭逐块分割,仅存长白山麓的临江(现属白山市)。
杜聿明曾一再扬言要占领整个东北。然而,我军在一年左右的时间里,采取了攻势防御,不断削弱敌人有生力量,发展自己,争取潘朔端部(年5月潘朔端率部起义,曾任昆明市第一任市长,年病逝)起义,将敌人分割于50余座大小城市及三千余公里的铁路线上,使其埋下了日后难以挽回的失败种子。二战四平(四平保卫战)结束。
(五)
年1月至4月间,我北满部队四下江南与南满部队四保临江。当时敌人南攻北守的方针,集结其能够集结的所有兵力,企图占据长白山脉的狭小地带,消灭我军南满主力,再攻北满。我军攻其不备,每次敌人进攻临江时,北满部队即主动挺进松花江南,威逼吉林、长春各地,使南满部队连续粉碎其进攻,并收复柳河、辉南、辑安、桓仁等地。蒋军首尾失顾,打乱了其作战部署。我军则阻止了敌人的战略进攻,迫使其只能采取所谓的“机动防御”。
年5月,我军发起强大攻势,到年6月,东联已先后占领长春、吉林市及四平周边数个中小城市。为切断蒋军南、北满之间的联系,东联开始筹划四平攻坚战。参战的主要部队以1纵、6纵和西满纵队为攻城部队,1纵司令员李天佑、政委万毅负责指挥攻城。
6月11日,西满纵队1师攻占四平机场,6月13日,1纵2师4团2营攻占蒋军新立屯据点。6月14日20时,东联攻城部队发起总攻。15日早2时30分,1纵1师从海丰方向突破防线。17日,攻城预备队进城后,“一个营打一条街”,伯父任1纵2师6团1营营长,他不畏枪林弹雨,指挥若定,身先士卒,亲自带领部队冲锋,在冲锋中再次负伤。
6月20日,东联占领蒋军军部。陈明仁逃至路东,陈明信被俘(陈明仁之弟,年8月4日起义,年任湖南参议,年2月在长沙辞逝,享年66岁),铁路以西市区被东联全部占领。
21日,东联西满纵队从天桥北侧向康德火磨厂(面粉加工厂)方向突击严重受阻,蒋军在天桥上堆满黄豆,东联战士冲锋时,蒋军将黄豆推撒在地上,我军官兵纷纷摔倒,蒋军则趁机扫射,东联受到严重伤亡,多次突击均未成功。6月23日西满纵队一、二师准备南下打援。6纵16师、18师投入攻坚战,由洪学智司令员负责指挥。25日,1纵3师攻占蒋军的教堂据点。蒋军残部被压缩在晓东中学、石油化工厂一带。
6月14日以后,经过12昼夜浴血巷战,我军逐一夺取地堡,摧毁敌人6个联合防御阵地,消灭陈明仁兵团71军军部及军直炮兵团、特务团、运输团、工兵营与暂三师全部,87师(缺1个团)、13军54师(缺1个团)、辽北保1团、保17团、交警总队等部,毙敌71军副参谋长以下万余人,俘获敌71军军直特务团团长以下6千余人,将长春以南、四平以北的敌人全部扫清,并乘胜收复开原、昌图,使四平之敌陷于完全孤立状态。
28日,蒋军东北保安司令部调集了9个师增援四平,与东联在四平外围进行决战。东联根据敌我战势,于6月30日拂晓全部撤离四平战场。三战四平为城市攻坚积累了经验。
年7月,东北局发表致各纵队指战员书中说,在四平战役中,我军将士表现了无坚不摧的攻坚威力。经过十余昼夜的激战,摧毁了四平蒋军坚强防御体系,歼灭蒋军1.6万余人。我军又机动撤出四平,全部击溃了新6军第14师及其他增援部队,歼灭4千余人,这是东北人民自卫战争的重大胜利。经过夏季攻势,我军已歼灭了8个师的蒋军主力(连地方部队共达10个整师),收复了广大地区,解放了一千万人民,使奉吉、安奉、锦承等线地区,从蒋军基地,变成为我军战略地区,我军处于更加有利地位,更增加了我军消灭东北蒋军的有利条件。
三战四平(四平攻坚战)从年5月开始,我军连续发动了夏秋冬三次强大攻势,消灭了敌人30万有生力量,蒋军占领东北30%的领土已缩小到2%,敌人陷于孤立分割状态,我军东西南北连成一片。
年5月中旬,夏季攻势开始后,我军即以雷霆万钧之势,从东南西北各个战场上同时进攻,50多天内,连克中小城市42座,切断了吉沈两地的战略交通线,包围了四平街,打乱了敌人防御体系,大体上恢复了蒋军占领四平、吉林、长春以前的态势。
鉴于东北紧迫形势,蒋氏急忙派参谋总长陈诚代替杜聿明指挥。但陈诚刚一上任,我军即于9月发起秋季攻势,先是在辽西地区的三战三捷中,对关内增援的敌49军主力等以歼灭性的打击,切断北宁路,再斩中长路,然后回兵北上,攻占九台、农安、德惠等地,使吉林、长春两城完全孤立,敌人龟缩入北宁及中长路南段狭小地带的24个城市内,完全处于挨打的窘态。
从年12月15日开始,我军发起冬季攻势。伯父和战友们冒着零下30多度的严寒,进行了一系列的攻坚作战,打下了有强固防御工事的彰武、新立屯、辽阳、鞍山、四平等重镇,全歼各地守敌,收复营口,迫使北满之敌撤出吉林。蒋氏又将陈诚撤职,换来卫立煌。在东北9省(年抗战胜利后,蒋氏曾将东北划为9个省)的版图上,只剩下了长春、沈阳及其周围与北宁线上的锦西、锦州等12个孤立据点,我军完全掌握了战争主动权,东北迈进了全境解放的前夜。
(六)
年2月27日,东联以1纵、7纵及3纵一部、独立第2师、总部直属炮兵团承担攻占四平的任务,开始了四战四平(四平收复战)的争夺战斗。战斗由1纵司令员李天佑、政委万毅进行指挥。蒋军由88师、71军和新1军留守人员、地方民团,共计1.9万人死守四平,由彭锷(生于年,湖南湘乡人,蒋军88师师长,第71军少将军长。后去台,任台“交通部”总顾问)统一指挥。
3月10日,我军肃清了蒋军外围支撑点。3月12日8时总攻开始。1纵从西北、正北两个方向、7纵从西南方向发起进攻。1纵把蒋军的防御体系打乱,随即组织部队连续发起猛攻,蒋军残兵缩到两个据点,彭锷带领1千余人向北突围。
3月13日清晨,我军攻克战略中心城市四平街,全部干净歼灭守敌71军88师和1个骑兵团、3个保安团。71军87师、91师等单位留守处,91师干部教导队,伪辽北省政府及其保安部队等部共1.6万余人,无一漏网。
四战四平,共歼灭蒋军守敌名,其中俘虏人、毙伤人。3月15日,总部致电庆贺四平街大捷:庆祝你们收复四平街及在冬季攻势中歼敌八个整师并争取一个整师起义的伟大胜利,尚望继续努力为完成解放东北而战。
最终,我军以伤亡4万余人的代价歼灭蒋军6万8千余人,掌控了战略要地四平。
(七)
冬季攻势后,经过4个多月的新式整训,伯父于年9月12日随大部队发起解放东北全境的巨大攻势,首先奔袭敌人的生命线北宁路,将沿线各据点分割、包围、拔除,10月1日攻克义县(位于辽宁省锦州市北部),15日攻克战略要地锦州,歼敌10万,活捉敌东北“剿总”副总司令范汉杰(年获特赦,年辞世,终年80岁)。
锦州战役的胜利,直接促成了被围数月的长春60军起义,另一副总司令郑洞国也率部放下武器。长春于10月19日兵不血刃宣告解放。10月28日,我军在辽西地区全歼廖耀湘兵团5个军,直捣沈阳,11月2日,沈阳被我军完全攻克,并于同时扫清南窜残敌,收复营口。东北人民解放军胜利完成解放东北的任务,万人民欢庆东北全境解放。
(加盟作者: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