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关于日本人侵略承德,仅限于汤玉麟不战而逃,个鬼子骑兵一枪不发占领承德。其实,这是很多人没有全面了解热河抗战。
事实上,在中国人民抗击日本侵略战争的斗争中,有一段历史叫热河抗战,抗击日本侵略军的主力除了国民党部队外,还有从各个方向撤退到热河的东北义勇军。
著名的《义勇军进行曲》的歌词,最初就是产生于热河抗战中。
起来、起来,不愿当亡国奴的人!
家园被毁,山河破碎,民族危亡,留着头颅有何用,
拿起刀枪向前冲!冒着敌人的弹雨向前冲!
......
这首名为《义勇军誓词歌》的歌曲,最初就唱响在热河这片热土上。
热河抗战,发出了全民族抗击侵略者的呼声!
年2月,随团前来热河慰问义勇军的音乐家聂耳第一次见到了这首歌词。
1.
有多少人只知道《义勇军进行曲》,而不知道东北义勇军!
时任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军事部长的王化一撰写的文章《东北义勇军的兴起和失败》,这样概括东北义勇军:
东北义勇军是九一八事变以后东北沦陷初期以旧军队为基础的自发抗日武装力量,人数最多时曾达三十万人上下,活动地区几遍于全东北。东北义勇军的兴起,有力地打击了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野心,激发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意志,并且及时地在全世界人民面前揭穿了日本军国主义的伪造民意、树立伪满傀儡政权的阴谋。
因此,东北义勇军曾经受到全国人民的拥护和支持,并且得到全世界人民的重视和赞扬。
当时在穷凶极恶的侵华日军压迫和包围之下,在国民党政府不抵抗和不援助下,在装备、训练各方面都相形见绌的困难情况下,而东北义勇军不顾一切,揭竿而起,以血肉和敌人相拼,这种民族正气、爱国精神,是永远值得歌颂敬佩的。
更重要的是,田汉、聂耳合作的《义勇军进行曲》在电影《风云儿女》上映后,响彻了中华大地,激励着中华儿女抗击日本侵略者。
2.
东北义勇军第二军团是东北抗日义勇军的一部分,主要成员由群众自发武装和部分改正伪军、土匪组成,它的活动地区是以辽宁省南部的辽阳、辽中、海城、营口、盖平、复县、岫岩、盘山、台安、黑山等县的广大农村为根据地。年6月1日,由救国会按照辽宁全省义勇军的整体分区编列,名为“东北民众救国军第二军区”。年11月11日又改称“东北义勇军第二军团”。军团总指挥由王化一兼任,实际上是副总指挥兼第一路司令李纯华负责领导。义勇军没有军饷,也没有固定经费来源,经费主要由个人捐赠和救国会的补给。
王化一在《东北义勇军的兴起和失败》一文里还有这样的记载:
张学良在九一八事变时,奉行蒋介石的命令,执行了不抵抗政策,同时也是为了保存实力;但是他在东北沦陷以后,受到舆论严厉的谴责,不能不感到内疚。何况日军对他还有杀父之仇,因此他对抗日的东北义勇军不仅表示同情,而且极力予以支持。但是他又不敢采取公开的行动来支持义勇军,因为他既怕被日军作为寻衅的借口,又怕惹起蒋介石的不满。因此,他对义勇军的支持,都是秘密地在各种名义的掩盖下暗中进行的。例如:他利用救国会名义的掩护,曾拨出很多枪械,弹药、被服和现款,交由救国会转发给义勇军。他曾用发行爱国奖券等方式给救国会以种种协助。他曾不断地用白绸条写成秘密手谕,命令关外旧部与救国会合作。
这是张学良抗战的另一个侧面,历史人物,都是无法用一两句话就能定论的。
3.
年1月3日,日军没有遇到东北军的抵抗,兵不血刃占领锦州,1月21日,由锦州出发向北票方向做试探性进攻,中途不断遭到义勇军阻击。
日军在侵略热河的过程中,不断策划劝降汤玉麟。7月17日,日本关东军司令武藤的特派员石本权四郎在来承德与汤玉麟接触后,返回途中被李海峰的抗日义勇军捕获,这是震撼中外的“石本事件”,也叫“朝阳寺事件”。随后,日军对李海峰软硬兼施,始终没有得到石本。
12月3日,日军驻义县宪兵队长矢加部宗太郎,派王洪宾带亲笔信去找李海峰,信言:“许以赎价日币57万元换回石本”,并以“不放回石本即攻热”,要挟恫吓李海峰。李海峰不但没有屈服,反而将石本枪决在十家子。李海峰的爱国正义行动哗然长城内外,各地爱国军民坚决支持。而日军却大动肝火,将“朝阳寺事件”作为向热河进攻的借口。
年1月,日军开始为进攻热河调兵遣将,分三路北部由通辽侵入开鲁、中路由义县进攻北票、南路由绥中进攻凌南。
2月18日,日军策动伪满洲国发表“讨热声明”,2月21日,发起对热河的总攻击。
2月17日,宋子文、张学良视察热河,部署防务,义勇军各部配合正规部队作战。
义勇军参加了整个热河战役。
4.
年初的热河与辽宁之间,日军虎视眈眈,抗日军民也剑拔弩张,小的交战不断。
年1月间,第二军团接到救国会通知,开到热河建平县接领补给械弹。1月下旬,原东北抗日义勇军第二军团副军团长李纯华带领由各路、支队抽调的骑兵两千余人,由辽南出发,经黑山、阜新到达建平县珠碌科。到达不久,救国会就发给一批械弹装备,有迫击炮、轻重机关枪、电台及各种弹药等。
此时,日军进犯热河,先头敌军已占开鲁正向朝阳进迫,局势紧张。约在2月下旬,救国会军事部长王化一(王兼任第二军团总指挥)、政治部副部长杜重远到达殊碌科检阅慰问部队。检阅时,新闻界记者和张慧冲当场拍成电影。
李纯华的回忆录《东北义勇军第二军团概述》。文中记载:“年2月25日晚间,救国会军事部长王化一,政治部副部长杜重远和上海辽吉黑热后援会负责人朱庆澜等,率百余人携带械弹、服装和慰问品到达朱碌科。26日到四家子检阅并慰问部队,上海的电影公司拍了纪录影片。”
3.
张慧冲,广东中山人,年出生于上海,开始从事航运,年投身于电影事业,主演了《爱国伞》,《新人的家庭》,《中国第一大侦探》,《莲花落》等,后成立慧冲影片公司。
九一八事变,上海抗日战争爆发,张慧冲带领自己的摄制组在上海闸北拍摄第十九路军英勇抗日的纪录影片,记录下了日寇侵略的大量暴行和中国军人英勇杀敌的许多珍贵镜头,他拍摄的这部纪录片名为《上海抗日血战史》。
张慧冲在十九路军蔡延锴将军介绍下,带领自己的电影公司于年1月31日分三组向北京进发。2月13日由抗战后援会派专车到达热河地区,开始拍摄影片《热河血泪史》,记录了张学良与队伍谈话探询,真实记录了汤玉鳞私运家财,抗日不力,中国军队的下层官兵却表现了英勇抗日的气概。
热河失守后,张慧冲的摄影器材全部被日军炸毁,拍摄好的胶片被张慧冲冒着生命危险带回了上海,并上映上海各大影院,引起了轰动。
鲁迅先生于年3月19日《申报》上载文,题为《迎头经》。他写道:张慧冲君所说‘享名最盛之义军……极勇敢的小百姓”。
朱庆澜在热河前线慰问东北抗日义勇军4.
年辽宁省政协文史委编辑的《血肉长城——义勇军抗日斗争实录》文集中,收录了刘凤梧在年写给中共辽宁省黑山县党史办公室的《回忆黑山县抗日义勇军》一文,描述了拍摄过程中的细节,这个摄制组里,有音乐家聂耳。
刘凤梧在回忆录中说:
“年2月热河抗战期间,高鹏陪同后援会慰问团的人慰问、采访我们义勇军官兵时,慰问品是按照一营到三营的顺序发放,在慰问团先给一营和二营发放慰问品的时候,我就指挥三营官兵唱《义勇军誓词歌》。
慰问团里的聂耳听到歌声,来到我们跟前。
聂耳是南方人,他问我们,你们用东北话唱的歌我听不懂,唱的是啥子歌?我听成是傻子歌。我告诉聂耳,我们唱的不是傻子歌,是《义勇军誓词歌》。当年高鹏是东北大学的学生,也是北平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军事部的联络副官。跟随朱庆澜从上海和北平到热河慰问的青年知识分子到承德后,都是由他负责联络召集,聂耳等人他都认识,我是通过高鹏的介绍认识聂耳的。”
5.
刘凤梧之子刘生林说:
“根据我父亲的回忆和其他史料记录可以看出,正是因为当年聂耳在四家子与义勇军官兵们同唱《义勇军誓词歌》,又从我父亲那里得到《义勇军誓词歌》传单,这为后来聂耳和田汉共同创作《义勇军进行曲》提供了基本素材。
《义勇军誓词歌》创作于锦州,从四家子通过聂耳走向全国。
年,锦州市东北抗日义勇军研究会在这里布置了一间东北抗日义勇军纪念馆,向人们展示着东北抗日义勇军英勇不屈的历史。站在一块展板前,刘生林凝望着父亲等先辈的照片驻足良久。他指着其中一张骑兵马队奔跑向前的照片说:“这张图是从上海慧冲影片公司拍摄的影片《热河血泪史》中截图下来的,图中带队骑白马的就是我的父亲,拍摄的地方就是现在的敖汉旗四家子镇。”
6.
此时,东北三省已经沦陷,各路义勇军陆续撤向热河。
敖汉四家子检阅后,救国会军事部长王化一、政治部副主任杜重远召集各路司令及支队长,举行军事会议,讨论当时局势。
会议认为热河的存亡,关系全面局势,热河不保,平津难存。当即决定东北义勇军第二军团留在热河配合守军抗战,暂不回辽南,这是年1月。
这支部队后来参加了建平、赤峰等地战斗,王子丰副司令负伤,部队溃散,部队后被何应钦派黎明前往分化,脱离了救国会,李纯华和孙殿英合流西退,到宁夏为国民党收编,所余不足千人。
东北义勇军第一军团由凌南迁到凌源东哨,也进入了热河参战,热河失守后,彭振国率团部直属部队等,由冷口进关到迁安县驻防,五月归编于孙殿英部。其余各部分别潜伏当地。
东北中学五百名学生军赴张家口参加了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
此前的年12月上旬,东北义勇军第三路军由邓乃柏率领的基本队,从延寿县出发经过两个半月,跨越三千多里,到达热河省建平县。
年5月,辽吉黑民众后援会商定,把辽、热两省的义勇军划分为五个军区,辽西义勇军在开鲁等地开展游击战,日军占领热河后,辽北蒙边的义勇军,在日伪军大力压迫下,逐渐溃散。
7.
东北义勇军兴起之时如雨后春笋,遍地开花,到年时达到高峰,最多时达三十万人上下,到年初,义勇军主要部分基本上都被敌军消灭,或被其他部队收编,到一九三四年七月以后,义勇军几乎消失。
关于《义勇军进行曲》的最初来源,在辽宁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但聂耳第一次在热河见到这个歌的歌词,这是一致的。
《义勇军进行曲》产生于热河抗战,应该没有质疑。
义勇军来源成分复杂,这也表现出了全民各个阶层抗战的决心,只是因为没有政府的支持,军事上缺乏统一指挥,更缺乏互相配合,脱离人民群众,最终导致失败。
但中华民族的抗日精神永存。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都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本文参考文献:
周达夫《热河失守与张学良下野》
王瑞林《北票沦陷经过》
王化一《东北义勇军的兴起和失败》
王化一林长青《东北义勇军第一军团组织及活动情况》
王化一林长青《东北义勇军第二军团组织及活动情况》
高文斌《辽西义勇军抗日经过》
刘生林《义勇军进行曲》发祥地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