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帝国总算可以喘口气了。而北方的前赵帝国和后赵帝国却争斗日趋激烈。
刘曜[yào]和石勒都是战将出身,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没当皇帝的时候两人关系就不好,互相不服气,互相拆台的小动作不断。两人分别掌控一国后,个人恩怨演变成国家间的仇怨,造成前赵和后赵天生敌对。两国在以洛阳为中心的中原腹地摩擦频发,互有胜负。
公元年,石勒派自己的侄子石虎在洛阳与刘曜大战,石虎赢得胜利,占领洛阳,坑杀降卒上万人;公元年,两国又在黄河渡口的蒲坂(今山西永济)发生激战,刘曜亲征,对阵石虎,这次获胜的是刘曜,后赵帝国损失惨重,刘曜趁势东进,将洛阳夺回,把后赵败兵包围在金墉城(洛阳卫星城)。
石勒亲率援军奇袭而至,刘曜猝不及防,双方军队在各自皇帝的指挥下展开决战。刘曜有一个坏习惯,也许是为了壮胆,也许是为了激发斗志,每到上战场时必大量喝酒,可这一次他喝得太多了。刘曜酒醉的后果就是,在战场上从马背上摔下,受伤被俘。前赵军队气泄崩溃,被杀5万多人。石勒要刘曜举国投降,刘曜拒绝,遂被杀。
刘曜之死造成前赵帝国全国陷入混乱,后赵军队长驱直入,攻占长安。公元年秋,石虎在上邽(今甘肃天水)将前赵帝国皇太子以下的刘姓皇族和朝堂重臣三千多人俘虏,一股脑全部杀掉。前赵帝国存在26年,至此亡国。
后赵帝国基本统一了北方,国力空前强盛,57岁的石勒志得意满,于公元年秋正式称帝。一次,后赵君臣欢宴,歌颂石勒功业,有大臣说石勒功业超过汉高祖刘邦。石勒笑道:我如和刘邦同时代,必定向他称臣,和韩信等人相当;如果和汉光武帝刘秀同时代,我会和刘秀一争高下,鹿死谁手,尚未可知。由此留下“鹿死谁手”的典故。这个故事还有后半段,石勒接着说:做人要磊落,决不能向曹操、司马懿一样去欺负孤儿寡母,名不正言不顺地夺人江山。
石勒其实没有自知之明,他高估了自己。石勒是不折不扣的乱世英雄不假,但他比刘秀这样成熟卓越的政治家差得太远,甚至不如他看不起的、没有当皇帝的曹操和司马懿。石勒崛起草莽,直至青年时代还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政治阅历几乎没有。壮年时他戎马倥偬、驰骋战场,将主要精力放在军事上,有智囊张宾等帮他考虑政略外交。可惜的是张宾在公元年去世,石勒失去了臂膀。而曹操、司马懿出身贵族,自幼对政治手段耳濡目染,谋权争斗,得心应手,远不是石勒可比。
石勒根本没有参透政治的奥妙,短视、心软、意气用事这些成熟政治家不该有的缺点,他全有。从他对待自己侄子石虎的问题上,就知道石勒不过是个莽撞英雄而已。
石勒当初东征西讨时,他的母亲流落异乡,还是刘琨为了缓和与石勒的关系,从民间找到石勒的母亲,将其送到石勒身边,一同送回的还有石勒15岁的侄子石虎。石虎身强力壮,勇猛好斗,是一员勇将。石勒非常喜欢这个勇武的侄子,委以重任。石虎屡立战功,成为后赵帝国统一北方的头号功臣。
石虎脾气暴躁,残忍好杀的缺点非常明显,他参与的战役大部分都以杀降结束。随着功劳越来越大,石虎又有了骄傲自大的毛病,除了皇帝石勒,再没人能管束住他。等到石勒正式称帝后,石虎受封中山王、太尉,已是后赵帝国数得着的重臣,就这样石虎对没有成为皇位继承人而大为恼火,他私下对自己儿子说:等主上(石勒)死后,我杀尽他的种。
石勒皇子众多,石虎皇族血统疏远,怎么也轮不到他继承帝位,可他居然要挑战皇家至高无上的血统原则,认为自己当皇帝继承人理所应当,可见石虎已经骄横自大到了什么地步。
石勒对石虎并不是没有警觉,早有近臣警告过石勒,石虎将来怕要搞事情,必须剥夺其军权,再铲除之。石勒心软,犹豫之下,始终没有动手。但石勒还是采取了一些措施,让太子石弘参与政事,限制了石虎一部分权力。石勒这种不疼不痒的小动作,除了让石虎更加愤恨之外,根本没有效果。从石勒解决不了石虎,就可以看出,石勒鹿死谁手的自我评价实在是高估了自己。
公元年秋,一代英雄石勒的生命走到尽头,他最后的遗言是:继承人石弘要维护兄弟,千万不要闹出司马家内斗的事情;石虎应当以周公为榜样,尽心辅佐,留美名在史。
石虎哪里会将死人的话放在心上,他将反对派大臣杀掉,先是假惺惺让太子石弘继位,留出缓冲时间清除异己。果然,忠于皇室的反对派起兵讨伐石虎,可这些人哪里是石虎的对手,被他逐一铲除。公元年冬,40岁的石虎感觉时机成熟,履行了自己的誓言:杀掉了包括名义皇帝石弘在内的石勒的儿子们,以“摄政天王“这个古怪的称谓登上后赵皇帝宝座,迁都邺城。
同年,成汉帝国的开国皇帝李雄故去,经过4年的内斗争夺,李寿成为新的皇帝。成汉帝国本就弱小,国内又矛盾丛生,开国即注定了长久不了的结局。这里不仅感叹三国时代的诸葛亮真是杰出政治家,当时蜀汉帝国隅于西南,如不参与到中原争夺战中,封闭自保,必定守不住,只有积极参与其中,还有一线希望国家长久,于是就有了诸葛亮六出祁山,终其一生,强大的敌手曹魏帝国始终采取被动守势,弱小的蜀汉帝国得以安全。此时的成汉帝国所处的国际局势远强于当时的诸葛亮时代,但保守的国策使这个国家远离天下中枢,逃不脱灭国结局。
顺便一提,也是公元年,东晋帝国重臣76岁的陶侃病逝,东晋朝堂失去了顶梁柱,但由于当时周围邻国同样苦于内乱,东晋帝国在权臣庾亮的领导下积极开拓南方,积蓄力量。
后赵皇帝石虎勇武有余,治政不足,经常干些不靠谱的事情,例如他曾轻装南下,其实就是游玩,把东晋帝国吓得全国动员,准备抵御石虎入侵,结果石虎到了长江北岸,看看风景即北返。一国之君,战乱之时轻率离开权力中枢,也只有石虎能干得出来。
石虎还耗费人力物力,大兴土木建设宫殿,还异想天开要在首都邺城旁的漳河上建大桥,以当时的技术水平,工程难度极大,结果花费无数,成了半拉子工程。尽管后赵帝国是当时最强大的国家,可也经不住石虎如此折腾,全国民生凋敝,粮食紧缺,赋税沉重,劳役频繁,国力大损。
石虎得国不正,上梁不正则下梁歪,他的儿子们有样学样,把石虎的后宫家事搞得一团糟。石虎指定的继承人石邃[suì]简直是老爸石虎的复制,勇猛残暴,荒淫无脑。他妒忌自己的弟弟石宣受到石虎宠爱,继而准备干掉老爸,被石虎察觉。大怒之下,石虎将自己的亲儿子石邃一家,包括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全部杀掉。当初立石邃为太子时,石虎曾情真意切地说:当初司马家族父子兄弟相残,真不可理喻,像我怎么可能杀阿铁(石邃的乳名)?言犹在耳,就发生父子相残的惨剧,可叹人性善变不堪!不过,在这一点上,石虎要比叔叔石勒果断得多,一旦抛弃,必斩草除根,可能是吸取了石勒心软的沉痛教训吧。
当石虎由着性子祸害后赵帝国百姓时,东北方的鲜卑族慕容部落脱离东晋帝国的名义领导,41岁的慕容皝[huàng]在公元年冬称燕王,建立国号为“燕”的王国,直到公元年,慕容皝的儿子慕容儁[jùn]才称帝,史称前燕帝国。五胡十六国第五国登场。
慕容皝的父亲慕容廆[wěi]执掌慕容部落长达48年,在他手中慕容部落由弱变强,逐步崛起。中原大乱时,慕容部落基本置身事外,直到中原先后出现前赵和后赵两个强国,为了自保,慕容廆表面臣服东晋帝国,形成对中原地区南北牵制的战略格局。公元年,慕容廆去世,其子慕容皝成为部落首领,他的两个弟弟不服,引发慕容部落长达3年的内斗,最后慕容皝重新统一部落,遂立国。
前燕帝国主动割断与东晋帝国之间那么一丝丝联系,南北牵制的格局打破,使得后赵皇帝石虎立即将征服目光落在北方疆界,而慕容皝也有向南扩张需求,但前燕和后赵之间还有一股大势力割据,那就是鲜卑段氏部落。于是慕容皝和石虎一拍即合,先联手搞掉段氏部落再说。
公元春,前燕和后赵夹击鲜卑段氏部落,段氏部落承受不住重击,人民土地尽失,后赵得到段氏的土地,而前燕则掠夺了大量人口财产。在当时的战乱年代,人口比土地重要得多,后赵自认为吃了亏,于是顺势展开了对前燕帝国的战争。前燕帝国立国未久,根基太浅,后赵帝国兵不血刃就打到了前燕帝国的临时都城棘城(今辽宁锦州义县)之下,结果战事发生逆转。
前燕地处辽东苦寒之地,兵士勇猛善战,更甚于后赵羯族兵士。后赵猛攻棘城不下,锐气顿挫,于是撤退。慕容皝抓住机会反攻,后赵大败,损失士兵3万余人,前燕一举收复了失地。
前燕与后赵形成暂时对峙,下一场大战正在酝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