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的年味儿
张玉珍
又一春,又一年,又一欢聚。
又在妈妈家吃到了哥哥下厨煮的猪肘、肥肠,还有嫂嫂炸的年糕等。而那一口油而不腻的肥肠到底还是我亘久不变的爱。虽然平时各大熏肉店、餐馆并不稀缺。但我很少去买来吃。买来的,终究缺了一种味儿,少了一种关于亲情的实在味儿、温馨味儿,因为没有那种热腾腾飘散着臭而香还伴着锅里咕嘟嘟的牵动内心的声响。那是一种只有年才该具有的节奏,那是我只愿用年来念想这顿团圆饭所带来的“意思”。
原来,母亲养一头猪,一年了还舍不得宰杀。因为那些喂养里付出了她太多的辛劳。
一声声“咾咾、咾咾”地吆喝,亲切的猪最懂。
那些猪食,包括土豆、白菜、萝卜等新鲜的东西,以及一把糠是猪一日三餐基本的待遇。它不需要被激素催化,它不需要倍受着非人虐待而着急成长。我时常看见它在阳光下尽情欢愉;时常把桃卜山那么大的院子拱得不像话;时常与狗一起打闹追逐嬉戏。它跳着、叫着、哼哼着承接过月色、雨露、细风和雪舞。还有那些牛、羊、鸡等,它们都是母亲手心里的宝贝。或许它们天生是人类的劳力,或许它们最终都是人类舌尖上的美味儿。但它们那时候都是在人性自由的乐土上,在没有蒙难的自然环境里长大的,生长的速度那么慢,却那么真实。那时候或许它们很骨感,但却饱满了我们多少个安全放心的年味儿。
因为“肉”,我们一年都品尝不到。所以那些只有年才有的肉味,只有年才有的渴盼,只有年才吃到的特别。所以年也就格外放大了欢喜,而所有的过往也就那么真切地烙印在了我们心灵深处。尽管贫穷,却贫穷的那么难忘;虽然愿望低到了尘埃,经历依旧温暖的那么有声有色有味儿。
如今,这份野火般蔓延开来的快餐式生活。我们随之鼓起的腰包在膨胀着贪婪,在不管不顾放大着欲壑难填的胃口。
一切都开始来得那么仓促。今天生的小猪籽儿,明天就急不可耐要吃吱吱作响的烤乳猪。烤乳猪?一只还舍不得停止呼吸的小小猪的命运,就这样在利益混迹的江湖中被炙烤,原来有人的江湖就注定到处充满危险。请允许我用一分钟去怜悯它们,因为我确定没有多长时间可以保持高大上。
是的,它们来不及天真,来不及做梦,来不及与阳光说再见,就历经了不忍直视的被酷刑。年复一年,当那么些动物都挣扎着被活生生剥夺了野性的权利,来不及正儿八经的成熟,那么多的基因都需要经过人工培育。这些陡然生出的秘密,不仅动物丧失了自我,失去了对人的信赖,人也不断在质疑,在开始挑剔着动物的来龙去脉。
忽然喜欢上了蹓跶鸡,农家猪,放养式的牛羊,深海处野生的虾兵蟹将鱼壮丁们……
但人太多了,胃太大了,连同那么些西餐式的煎鹅肝、牛排,炸鸡翅、鸡柳汉堡包……
被掠夺过的世界,让所有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圈里养的……凡是会动的,都不经意间失去了本来的尊严,都忘记了遵循生活的次序,除了在巨大的创伤之后归于所谓盘中令人眩晕的美味佳肴,再也计算不出一个灵魂相约春天带给它们的快乐,那么简单的。
原生态,它的存在到底在哪儿?
我以为,爱吃无罪。但在剧变之后,人类也越来越吃不到原来年味儿本该有的新鲜,有的意义,有的传承。
因为无论年糕,无论饺子,无论粽子、月饼、麻花、糖枣,无论所有关于煎、炸、烤、涮、蒸的肉类美食,只要不差钱,我们就可以坐享其成,却疯狂的天天如同过年。
连同烟花爆竹,还有那个标榜为喜庆叫做礼炮的,我每每看到那个充满挑衅,仿佛战争分子的家伙,我就想静静哀愁一下。这爆炸的时代,随便找个由头,形形色色的庆典就会在我们的目光中密集起冲天焰火。难道是我们感觉每天生活的太安祥了吗?必须得隔三差五盲从一下,折腾一出。
看似这日子一天天过得很热闹,精神上不过是一场场虚空罢了。
所以,不是年俗烂的没意思了。
原因就是:在我们知觉的世界里,把蜜含在嘴里的时间太久长了,把每个普通的日子过得太丰盛了。美好的忘记了收敛,忘记了知足,忘记了留一些吃斋念佛的时间,给年味儿一点儿心有所思、情有所想、年有所忆。
或许今天餐桌上的一碗榆钱钱羹、一盘凉拌甜苣、一份莜面饨饨、一口酸白菜土豆丝……才是拾取岁月流逝的真味吧!
作者:张玉珍,女,河北省尚义县人,笔名十月爱情海。喜欢写作,喜欢摄影。梦想把景拍成诗,把诗写成白描画。在人间烟火里用有情有义也感恩感性的笔触传播美,传递正能量。
鸳鸯河畔属原创文学平台,欢迎文学爱好者